裴穗走出房間的時候， 整個人都是麻的。

親眼看到同類在自己面前被點擊肢解甚至是剝皮的感覺，簡直比以前在驚悚片裏看到的畫面可怕血腥了不止一兩倍。

裴穗扶著走廊的墻壁，差點沒吐出來。

其他人類也不好受， 面如土色，跟行屍走肉似的往休息區走。

裴穗瞥了一眼她身後跟著的那個大學生，他剛剛嚇得尿褲子了，身上一股難聞的味道。

“你來這裏多久了？”裴穗想知道， 能不能從他們身上也套到一些信息。

他微微一抖， 好像回憶起了不願意回想起來的噩夢。

“半……半個月……”

“你怎麽來的？”裴穗沒想到他居然會回答她的問題，於是便抓緊時間， 繼續問他。

他瑟縮了一下， 然後沮喪地說道“我也不知道， 一覺睡醒就在這裏了……這裏實在太可怕了……”

“你虐待過倉鼠？”裴穗的語氣裏，有著按捺不下的鄙視。

如果不是為了找線索，她甚至都不屑於和這種人說話。

大學生微微一怔，也感受到了裴穗看不起他的語氣。

他撇了撇嘴， 反問道“你不也是麽？”

都是同類人， 又何必誰看不起誰呢？

裴穗楞了楞，她明白了。

果然和她猜得沒錯，剛剛出來的都是曾經虐待過倉鼠的人類， 這個大學生肯定知道這一點，而且把她也當成了曾經虐待過倉鼠的人類。

忽然，裴穗的前面多出了一個人。

穿著黑衣戴著兜帽的沈默，他現身了。

裴穗沒有再和大學生說話，而是走上前去， 問道“你剛剛是隱身了？”

“嗯。”沈默沒有回頭， 壓低聲音說道， “交換線索？”

裴穗“你剛剛沒有在房間裏吧？”

“嗯。”沈默的回答還是很言簡意賅。

裴穗點頭道“好，我先說，今天來找我們玩的是倉鼠家族，而房間裏關著的人類都是曾經虐待過倉鼠的。你消失之後”

裴穗把事情都描述了一遍，房間裏的慘狀，就連沈默聽到，也忍不住皺了皺眉。

等到裴穗說完，他們已經回到了被關押的籠子裏。

這是沈默第一次沒有在進籠子以後就到木板床上睡覺，而是湊到了鐵柵欄旁邊，和裴穗一起交流。

毛浩南也感興趣地湊過來，“咋回事？這大兄弟終於說話了？”

裴穗白他一眼，介紹道“這是沈默，他願意和我們交換線索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毛浩南點點頭，立刻朝沈默伸出手，“我是毛浩南，你願意加入我們砍刀會不？”

沈默

裴穗揉了揉眉心，“行了，就我們倆的砍刀會，你還得瑟起來了？”

“好歹咱砍刀會裏的成員都是黃榜上的啊！你第一，我第二，說出去多牛逼啊？！”毛浩南忍不住炫耀。

這麽強的砍刀會，他這麽有面子的老大，要是不吹吹牛真能憋死。

裴穗忽然想起什麽，看著沈默，“我忽然想起來，黃榜第五的名字好像叫‘沈默是金’，不會就是你吧？”

沈默不置可否地眨了一下眼。

毛浩南！

他更激動了，一定要把沈默招攬進他的砍刀會，這樣的話他砍刀會的成員依舊都是黃榜上的，多牛！

裴穗現在對他十分了解，直接睨了他一眼，戳穿了他的美好幻想，“這是我們的第四場游戲了，黃榜是新人榜，三場以內才能留在上面，你別想了。”

毛浩南那他們也可以朝著天榜努努力不是？

“一萬積分我們就去覆活了，想什麽天榜呢？”裴穗再次無情打擊。

毛浩南艹！你有讀心術啊你！

裴穗沒搭理他，轉頭看向沈默，“這也是你的第四場游戲？”

“嗯。”沈默似乎不太想他們把關註點都放在他身上，又吐出兩個字，“線索。”

真·沈默是金。

能少說一個就少說一個字。

裴穗想了想，“阿毛，你搜集的線索肯定最少，你先說。”

毛浩南撓撓頭，“啥線索啊？我沒有線索啊？”

“都兩天了，你就沒有一點關於這場游戲的想法，沒搜集到什麽有用信息？”裴穗揉了揉眉心，無語地看著他。

毛浩南如實相告，“沒有。”

“所以你今天又是第一輪答對所有題離開了？你留到三輪不好嗎？”裴穗很無奈。

毛浩南好像並不太好。

裴穗發現毛浩南似乎有什麽沒說，可能是沈默在，不方便。

於是她也沒多說什麽，只是繼續說道“我的線索剛剛已經和沈默說過了，我懷疑，這座人類動物園裏關著的，除了我們，其他的人類都是曾經虐待過動物的。”

沈默稍稍皺起眉，好像在沈思。

幾秒後，他擡起眸子，“賣倉鼠。”

毛浩南？？？

他一臉懵，看向裴穗，“他在說什麽？”

裴穗沈默是金，他可能多說幾個字會比較累。

不過裴穗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。

“沈默剛剛好像隱身跟著幾個搶答成功的人類離開了，他的意思裏，那些人類裏面有賣倉鼠的人，但是他不明白那些賣倉鼠的人為什麽也算是虐待動物的。”

沈默深深看了裴穗一眼。

毛浩南卻“嘖”了一聲，拍了拍大腿說道“這事我知道！”

裴穗眼睛亮了亮，她發現這場游戲毛浩南簡直是開了掛似的存在，關於動物的事情，他就沒有什麽不知道的。

毛浩南思索了幾秒，“這事兒我該從哪裏開始解釋呢？你們知道國內倉鼠多少錢一只嗎？”

裴穗搖頭，沈默沈默。

毛浩南比了個數字，“九塊九，兩只，全國包郵！”

“這麽便宜？”裴穗對於倉鼠不了解，倒是有些意外。

“這還不算便宜的，其實那些賣家去倉鼠繁殖市場批發，五毛錢一只！”毛浩南輕嗤一聲，“便宜著呢！所以你一般在某寶買倉鼠，如果運過來死了，賣家就直接給你再發一只，懶得跟你多廢話。”

“買倉鼠還能直接某寶？”裴穗再次意外，“就跟快遞一樣寄過來？”

“對啊，那些家養的倉鼠一般都會用比較好的透氣收納盒裝著，裏面塞滿紙條棉花、零食水果，還有防震的小棉團，基本上倉鼠不會出什麽事。”

“但是那些無良商家就直接拿個小塑料盒裝著，放點木屑，再往紙盒裏一塞，就直接運過來了，大部分能活，運氣不好死了的就再發一只，幾毛錢而已，對於他們來說，就是成本價很低廉的商品而已，這樣子能降低成本，提高利潤，多好。所以有些倉鼠在快遞路上被摔斷了腿，或者直接摔死了，也是常有的事。”

“所以你們如果買倉鼠，家養的就要幾十塊或者幾百塊一只，但是繁殖出來的就是幾塊錢一只，因為他們走的是量，賣給小孩玩幾天就死了。”

說起這些來，毛浩南倒是滔滔不絕。

裴穗心中微動，“你養過倉鼠？”

“裴穗你別打岔！”毛浩南無語地看她一眼。

養倉鼠這是大哥做的事情嗎？

毛浩南別開眼，輕咳一聲，繼續說道“所以有些賣倉鼠的無良商家應該也算是虐待倉鼠的，因為他們為了賺錢，已經沒有良心了嘛。”

“就把母倉鼠當賺錢工具，把它們關起來，只做一件事，那就是繁殖。懷完就生，生完就懷。倉鼠和老鼠差不多嘛，繁殖速度很快的，一窩又一窩地生出來賺錢，住在又臭又小的籠子裏，而且母倉鼠營養也不好，吃的都是垃圾，有時候餓狠了沒辦法只能把自己的孩子吃了補充營養，無良商家也樂得省事。”

“這種環境下生出來的小倉鼠也活不了多久的，要不就帶病，要不就體質弱，到了買家手裏死得很快。”

裴穗聽懂了，抿起唇諷刺地笑了笑，“不死得快一些，怎麽能讓人又來買新的倉鼠呢？”

聽毛浩南這麽一解釋，裴穗和沈默都明白了為何賣倉鼠的商家也有被關在這裏的。

裴穗皺了皺眉，結合這兩天的經歷，總結道“所以，並不只是虐待過動物的人類在這裏，那些為了自己的利益喪失了自己良心的人類，可能也被關在了這裏。”

“比如那些賣繁殖倉鼠賣星期貓星期狗的無良商家，再比如像我們今天的動物表演這樣，那些為了賺錢而通過打罵動物強行訓練它們表演的人類，還有那些動物園裏為了謀取利益而克扣了動物一日三餐的飼養員，都有可能都被關在這動物園裏。”

“非法捕獵者。”沈默言簡意賅地補充了一種人，可能是他已經得到了的線索。

毛浩南明顯很討厭這些人，低低咒罵了一聲，“這些畜生！”

“可他們，也是為了生存。”裴穗無奈而嘲諷地勾了勾唇。

只有賺到錢，才能維持生活，一家老小吃喝穿住不都得用錢嗎？

毛浩南深深皺起眉，“可是難道就他們的生命寶貴？要用那麽多條動物的命來換他一家衣食無憂？”

“所以這些是非黑白，都很難說清楚的，每個人都——”裴穗說到一半，忽然呆滯了幾秒。

再緩過神來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，緩緩說道“我好像明白，我們玩的一場場游戲，被設計出來的真正目的，到底是想做什麽了”

毛浩南茫然地看向她。

沈默也忍不住，默默挺直了脊背，好像也很想知道她的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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